第(1/3)页 圣彼得堡,时间倒退回十二个小时前。 二月的冷风卷起工厂烟囱里的黑烟,把天空染成一块肮脏的抹布。 消融的积雪化作泥泞的积水,灌进穷人破旧的鞋子里。 面包房前,等待领取配给面包的队伍,已经排到了街尾。 裹着破旧棉衣的人群像是极地的企鹅一样艰难挪动着脚步。 安娜小姐裹紧了打了许多补丁的破围巾,怀里用报纸粘成的用来装面包的纸袋,被冷风吹出哗啦的声响。 她踮起脚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,默默祈祷着万福玛丽亚能保佑她领取到自己的那份面包,家里已经断炊好几天了,妹妹发着高烧,妈妈用最后的碎布头填进了她那不合脚的破靴子,好使她出来领面包。 一家人都指着她呢。 前方突然有了少许骚乱,安娜微微探出脑袋,看到有个亚麻色长发的女人栽到了地上,她的额头埋在积水汇聚的水坑里,用来装面包的报纸袋被水浸湿。 “是卢吉妮奇娜!” 安娜记得那个女人,妈妈总说她是个勤快又有本事的女人,每天天不亮就会跑到港口上去捡鱼杂,有时还会泼辣地拿着残疾丈夫的“乔治勋章”,向那些不愿施舍她的船工们展示自己家已为沙皇尽过忠。 她怎么倒在这儿了? 安娜想去搀扶,却又舍不得离开这个排了好几个小时的队伍。 一旁维护秩序的军警翻过她的身子,看到她胸前别着的那枚支撑她“泼辣”的底气的乔治勋章,忍不住在身前画了个十字:“可怜的家伙。” 排队的人群也纷纷画起十字为她祈祷,困难的时候,人们总是吝于挥霍自己的善心。 队伍继续向前挪动。 安娜时不时转头看一眼墙边躺着的可怜女人,为她晦暗不明的未来而担忧着。 “等我领到面包就去帮你。” 她距离那散发出浓郁麦香味的面包房已经很近了,食物的气味像是锋利的刺,扎在她的干瘪的胃袋里。 领到面包以后,她要在断炊多日的炉灶里,用晒干了的苔藓混合它煮一大锅粥,妹妹需要吃点热饭,好在她昨天就从邻居那里借来了一小捆木柴。 砰—— 面包店的店员敲打起了挂在店外的铁砧。 “今天的配给已经没了,诸位明天再来吧。” 队伍哗得就乱起来了,没领到面包的人纷纷鼓噪了起来。 安娜毫无血色的脸上写满了慌张,也跟着喊道:“不,不能这样!” 维持秩序的军警们挥舞着警棍:“都老实点,每天的配额就这么多,总会有领不到面包的人,谁让你们这些懒鬼来得晚的!” “这样的天气,难道要我们半夜就站在这儿苦等吗?” “每天早晨你们要清理多少具冻僵的尸体!” 市民们愤怒极了,他们像老鼠一样在城市的废墟中艰难求存,承受着最繁重的工作,如果这样还算“活该去死的懒鬼”,那穷人还有活路可走吗? 第(1/3)页